白渡鸦

懒癌末期,更不过二
wc死忠,间歇性歇斯底里

【带卡带】Dream Stealer

        

    原著向,带卡带无差

    迟到的清明祭,短篇一发完。

    oooooc预警

    

    

    

    旗木卡卡西走进了一个梦境。

    男人在失重的茫然中睁开双眼,恍惚意识到自己正悬浮于无尽的碧蓝虚空之中,地平线尽头浩瀚的天宇中无数星辰起落,间或也有耀眼的流星在视网膜上划下一道令人惊叹的亮色光弧。

    他从未涉足过这样的地域,却近乎本能地知道它来源于何种记忆。

    卡卡西曾在无意间听到过鸣人的感慨,像带土这样行遍整个世界目睹了无数阴暗面以至于坚信现世是某种‘地狱’投影的人,为何还能够拥有那样干净得像是未染色的玻璃球一般的内心世界——明明行走在极致黑暗的道路上,内里蕴含的光亮却足以将任何一片夜色渲染成黎明。

    ‘大概是因为作为水门老师的学生,带土多少也继承了那份火之意志吧。’

    他记得自己曾用这样的话回应了鸣人的疑问,听上去冠冕堂皇得能够作为中忍考试一道分析题的完美解答,实际上大概只够拿来忽悠旁观者或是某些一根筋的家伙罢了。卡卡西自己没敢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总觉得就算自己能够猜到模糊的答案,在验证对象已经化作尘土的当下这一切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真正切合字面意义的‘化作尘土’,这个词听上去比碎尸万段可能要干净舒服得多,亲眼所见却是绝对够资本成为一生梦魇的场景。

    尽管自从用雷切刺穿对方的心脏后,卡卡西就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以往不曾有一晚放他安宁的人。同样的,不管心底残余的复杂回忆能够勾勒出多么真实甚至足以自欺欺人的的景象,已经死去的人都不可能再有‘内心’可言。

    所以这应当是、也只能是自己的梦境。

   卡卡西尝试着回忆了一下此前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自己是在何种情况下入眠继而步入梦中的。当然身处梦境时无法从中截取开头与结尾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因而这一点迷惘不过是从侧面佐证了他身处的地界并非现实。

    只是一个梦境罢了。

    然而无论这究竟是臆想出来的梦还是货真价实的内心写照,既然刻意勾画出这样的背景,那么那个人也理应存在于此间某处。

    毫无逻辑的,这个想法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狠狠抽搐了一下。卡卡西上一次体会到类似的感受还是在四战时的神威空间里,当带土用刀刃捅穿他的腹部时,辛辣的血腥味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冲上了咽喉。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设想一般,原本平静无波的空间里泛起了一阵蜻蜓点水似的涟漪,卡卡西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上衣背后印有宇智波一族团扇家徽的少年的影像突兀地出现在他正前方,就如同在那些反复过无数遍的梦境一样近在几乎唾手可得的数步之内。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脖颈,卡卡西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遵循着内心的愿望下意识地探出手臂想要去握住少年光洁单薄的手腕。然而如同以往任何一次徒劳的尝试那样,他的手穿过少年的身体没入到一片视觉与触觉上的两重虚空。

    时空忍术…或者这一切都仅仅是一场幻觉?

    “带土?”

    卡卡西试探着唤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无端平添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颤抖。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一部卡壳的老旧放映机再度迟缓地开始旋转它的齿轮,少年的带土缓缓转过身来。他们的距离的确足够接近,近到卡卡西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副橙色护目镜下沿积蓄的泪水。

    “卡卡西…”

    而后他便听到了那个曾夜夜入梦瑟缩在他左眼中啜泣的少年的声音,用带着哭腔的稚嫩声线倾吐出极尽残忍的质问。

    “为什么要抛下同伴?为什么不能…救救我?”

    破碎的哭泣散入本该恒定于死寂中的透明空间,卡卡西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生平仅次,第六代火影自脑海中萌发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仅仅窥见一角便可预见这个梦境远比料想中凶恶,深入真相的代价或许就是迷失自己的灵魂。

    而这片空间在他的举棋难定中又一次荡起了波纹,第二个模糊的少年影像在他眼前逐渐变得清晰立体,这个卡卡西一时没能叫出名字来的少年有着一头及肩的黑发,残破的黑袍上凝结着大块暗色的血污。他低垂着头颅站在那里,左眼的眼皮诡异地耷拉着陷入眼眶,泛着铁锈气味的液体溅落在少年赤裸双足边的地面上。

    “卡卡西,”

    少年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呼唤着,与遮体布料一样残缺不堪的声调像是纺车上严重磨损的棉线。他将目光投在男人脸上,右侧独眼里双勾玉在一片血色中旋转糅合成风车的形状,抬头的刹那便有泪水混杂鲜血自眼角蜿蜒。

    “你为什么不救救琳?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你发誓过会保护好她的。”

    凄厉的哀嚎声在这片原本洁净纯粹的空间里久久回响,如果说这是一个噩梦的话,大概称之为汇集一生恐惧的夜魇也毫不为过了。血液缓慢流动的气息与质感都如此真实,明明已经不再是写轮眼的左眼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般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着牵扯出一阵刺痛。

    卡卡西抬手捂住了那只仿佛已经背叛了主体意志的眼睛,他隐约预见到这个梦境并不会简单放他解脱,而事实上这个原本看似美好的空间也的确未就此作罢。第三个人影是在他身后无声浮现的,与先前分别处于幼年与少年时期的带土相比,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明显高大了许多。

    “空有名号的赝品,真是可怜。”男人抬起手从身后覆上了卡卡西完好的那一侧眼球,同歇斯底里的哭号不同,他的话更像是某种暗含嘲讽的蛊惑低语,夹杂着手腕上锁链抖动的声音发出簌簌的轻响。

    “当九尾袭击木叶时曾被视为天才的你又在做些什么。卡卡西,你为什么救不了水门老师呢?”

    阻隔了视线的手掌与幻境中的任何事物一样并非物质构成的实体,因此卡卡西只是稍微向前倾身便从这个暧昧的姿势里脱离了出来,当他转头回望时男人已经抱着双臂站回了原处,即便隔过纹路诡谲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能猜想到在那之下会是一个怎样讽刺意味的笑容。

    “像这样连同伴也保护不了的笨蛋,和他讲这些道理也不会明白的吧。”

    原本便已纷乱不堪的场景中再次渗入了全新的声音,无论是轻佻的音色还是刻意上挑的尾音都极具辨识度。戴着橘色漩涡面具身穿晓袍的男人以很难被称为优雅的姿势盘膝坐在地上,像是一个从戏剧里走出来的小丑。然而当卡卡西的视线与面具上黑色孔洞里闪逝的血色光亮短暂交接,男人原本轻浮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蓦然阴沉了下去。

    “既然你决定逃避下去,就由我来纠正这些错误重新塑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如何。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阻挠我?”

    这片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无论是出于对试图与一个幻影相辩驳的成效的怀疑或者单纯无话可说,卡卡西自始至终都选择以沉默作为唯一的应答。银发的男人略微转动头部让视线依次拂过四个人影上,这场迷局的谜底已然呼之欲出,因而当第五个人的影像撕裂空间加入到压抑的对峙之中,他甚至已经不必集中注意分辨对方的声色便能判断来者的身份了。

    “旗木卡卡西。”

    他听见了宇智波斑低沉的声音,即便明知这个人并不是本尊,如此阴郁的音调依旧令人毛骨悚然。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手持近一人高的团扇径直而来,异色的双眸里倒映出卡卡西此刻过分苍白的脸色。

    这个长袍上绘有宇智波族徽的带土最终站定在距离他仅有数步之远距离的近处,意味难明的嗤笑声在这片静谧之中单调地回响。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场诘难行至何处才是终点。

    所有这一切原本仅仅是源于内心不安与懊悔的投影,只是等到卡卡西终于在心底明晰了这层事实时已经太迟了。出自幻想的场景并不具备实质上的攻击力——不会有刀刃刺穿他的身体或者火焰将皮肤灼伤,但由内而外逐层引发的崩坏已经无可避免。

    五个居于不同生命阶段的带土的影像各自错开三十度角在他身旁站成了一段的圆弧,他们猩红的双目在暗色中模糊地闪烁着,原本干净透亮的空间已经沦为暗色与血污交织的视觉地狱——

    这并非带土,而是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原来表面上光鲜而坚韧的我,才是内里真正千疮百孔的那个人。’

    卡卡西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黑暗如同有实质的粘稠液体一样倒灌进咽喉,从‘带土’身上蔓延开来的阴影在他脚下汇集成一个漩涡,一股莫名的力量疯狂拉扯着他的脚踝试图将他拖入这片没顶的无望。

    “卡卡西,请你…”

    而后仿佛是不满于进程的迟缓而决意给予他坠入悬崖的最后助力,又一个时空漩涡出现在了这个名为‘宇智波带土’的包围圈的唯一缺口上。

    全身皮肤直至眉睫发梢尽是苍白的带土,仿佛一枚失却了色彩的尖钉一样钉死了他的视线,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遍布着擦伤的痕迹,他喘息着朝卡卡西伸出右手,指尖像是被搅碎了骨骼一样无力地垂挂着,从伤痕累累的胸腔里颤抖着吐出最后的诉求。

    “杀了我。”

    雷属性查克拉的蓝白色光亮只在掌心汇聚了短短一瞬随即就被使用者刻意挥散了,卡卡西抬起右手松开了五指,任由手里剑折射着最后的银色光亮落入脚下黑影汇集成的泥潭。从带土脚下衍生出来的黑暗倒影已经淹没到了膝盖的高度,他站直身体慢慢合上双眼,说服自己安然接受这个命运的死局。

    ‘托你的福,最后的战役…确实是胜利了吧。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么我就此追随你前往那个世界也无妨。’

    ‘如果是你的意愿的话——’

    “既然想死,那就如你所愿。”

    冷冽到似乎抹去了一切情感起伏的声音突兀地降临在这片浑浊的血色中,变故的发生只在短短一瞬之间。刀刃自后方刺穿了白发带土的身体,而后不带任何犹豫地继续向一侧劈斩,直到将整个身躯拦腰截为两段,从断面中喷溅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纯粹得像是墨汁一般流质的黑暗。

    幻境被撕开了一道无可愈合的缺口,卡卡西重新睁开了右眼,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啧,明知道只是幻影,你这又是在发什么呆?”

    模糊的白色人影倒下之后便化作与周围环境无二的暗色污痕消弭无形,掌心里握着木遁利刃的男人大步跨过那片黑色的泥潭,他下头皱眉注视着仅余头部还浮在黑水之上的卡卡西,似乎是忌惮于他手中的刀刃与眼底的暴戾,余下的五个幻影亦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阴影里。

    “真没用啊,卡卡西,就算成为火影还是只有这种程度吗。”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带土,就这样站在咫尺之处冷冷俯瞰着已经被黑暗没过下颌的银发男人,镶嵌着三勾玉的血色眼眸中漂浮的情绪很难说是不屑抑或悲伤。卡卡西勉强转动了一下眼球让视线落在对方的左脸上,那只眼眶里的眼睛同样是血液一般的颜色,视线相接的一瞬间,有透明的水痕顺着黑发男人左侧完好的脸颊滑落下来。

    “你也还是那么容易哭呢,带土。”黑色的液体已经没过了他的嘴角,卡卡西只好弯起眼补全了这个狼狈不堪的微笑,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站在地狱门前抒发出心底最后一汪柔和,“这次可是你在为难我啊,所以至少请你不要再掉眼泪了吧。”

    冰冷的液体灌入鼻腔,下一步便是淹没视线,他阖上眼安静等待着结局的来临,却在最后一刻被人用近乎粗暴的动作扯住了衣领。

    “还没完,我还没有答应…你休想这么容易就从这段纠葛里解脱出去。”

    压抑着怒气又无端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意味的声音碾过耳畔,令人目眩的失重感便再次兜头将他笼罩,卡卡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带土的手腕试图保持平衡,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穿过对方的身体。

    “别把自己的怯懦都推到我头上,我不是你逃避现实的坟场。这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那些幻影可不是我。卡卡西,你要是真的对我抱有惭愧,就更应该替我好好活下去。”

    环绕周身的黑暗如兴起时一样无声地退却了,即使隔着手套粗糙的布料也能感受到所握皮肤下单薄的血肉与过分纤细的骨骼,自掌心传递而来的脉搏如同电流般霎时流转过整个身躯。一时间喜悦与悲伤同时灌入心脏,周身的血液都因这场惊变而滚烫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果然只不过是一个梦,不过能够再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带土。”

    一如往昔的微笑浮上还有些苍白的脸颊,阴影与血腥散尽后这片空间又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洁净,只是这一次卡卡西没有再看漏那些潜藏在光亮之后的阴影。

    带土甩开他的手抱起双臂后退了几步,男人的眼睛已经恢复到了漆黑的本色,那张带着伤疤的面孔如同曾经覆盖着面具那样难辨悲喜。

    “果然没有抛下你安心离去是正确的选择,卡卡西,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弱。”

    良久的沉默之后带土终于用极缓的语调慢慢开了口,他背过身朝卡卡西扬了扬右手做出了道别的动作,期间有流星的光弧擦过男人微翘的发梢坠向深渊。而后像是陡然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一般,带土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回过头用余光注视着曾经的同伴,在漫天繁星之下轻轻勾起唇角。

    “在想明白那些事之前,就不要急着来找我了。”

    

     

    卡卡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沉了,倾斜的日光将最后一点红色涂抹在朝着西方山坳生长的树梢上,半面未被云层蚕食的天空呈现出醉酒般的酡红。他起先只觉得抵在水泥地上的膝盖冷得打颤,直到慢慢坐直身体才发现半边手臂都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没了知觉。

    石碑上先前被温暖血肉之躯紧贴的那一块地方覆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紧贴冰冷大理石剖面几个钟头的额角冷硬得宛如坚冰,卡卡西叹了口气扶着慰灵碑一角站起身来,梦境里的血色还残存在视网膜上,只是稍加回忆都能引得脑仁生疼。

    卡卡西眯起眼在脑海中重温了一遍带土最后的笑容,没有释怀或者歉疚的成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微笑,像是笃定离别只是为了再次相逢。

    御神袍绘有火焰纹路的下摆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拂过地面,他试着强迫自己将思路移回到现实——盯着脚边地面上那串冷却之后连色泽都变得生硬到不近人情的丸子发了半分钟的呆,而后倏然弯眉微笑起来。

    “你这家伙啊…已经敲诈了我十九年的甜点费用,就算过意不去也用不着拿生命来抵债吧,结果还不是留下我这个可怜人继续十年一日地被你勒索下去。”

    这场战争的确彻头彻尾地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旗木卡卡西本应是其中感触最深的一员,却又仿佛因为某种细小的偏差,微妙地避开了全部事关生活的改变。

    他的三个学生还在满世界上演蹩脚的相互追逐,他的老师在现实里依然仅仅是火影壁上的一面浮雕,他的旧友迈特凯也仍旧天天高呼着青春热血视他为永远的对手。

    “今天稍微有点晚了啊,抱歉,居然就那么睡着了。”

    卡卡西抬起手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沉默太久的咽喉干涩难耐,他的笑容中有了些轻微的裂痕,所幸倾吐出的声线还是一贯的温和诚恳。

    “那么再见了,带土,我会再来的。”

    一切都毫无变化——他还是每天行走在木叶洒满阳光的道路上,穿过半个村子去甜食铺里买一包三色丸子或者红豆糕,再转过三条街来到这座石碑前祭奠同一个人,而后折回家中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独自洗漱入眠。

    宇智波带土仍然只是他记忆里的一个亡魂,而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也还是旗木卡卡西。

    木叶的晚风扬起落叶与薄尘穿过街巷,夕阳的最后一束微光隐没山林。

    仅此而已,却也似乎足够了。

    

    

    

    查克拉是沟通两个世界的媒介。

    那么失去了形体、再也不能寝食,也无法触碰到现实的我,

    还没来得及拥抱过你的我,

    至少能够像你驻足于我墓碑前那样,继续守候在你的梦境之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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